浓淡之间

文/曾钰雯

当我们独处时，才会更清楚地意识到，我们与万物同在。

——比尔·波特

我们可能永远走不出心魔的羁绊，是随波逐流，是跟从内心，生活浓淡之间，主宰者是自己。

我总是听到太多“做自己”的口号，却害怕落伍，害怕被排斥，害怕成为时代洪流中脱节的那一个。于是，如同卷入漩涡中一般，于狂潮中人云亦云，慢慢变成不喜欢的样子。

挣扎，妥协，懊恼，又无可奈何。我已看不到是非与浓淡。

是默尔索的出现，方才明白，做自己，是人生最复杂的命题，却也是最好的修行。

他来自《局外人》，在他看来，一切尘埃落定，无需变动。像一个没有过多情绪的木偶，在冷漠木质的世界里，坚守内心的真理，掌握应对世俗时，心态的浓淡。

“今天，妈妈死了，也许是在昨天，我搞不清。”这是开篇的第一句话，尽显荒谬与无情。

他机械地置办葬礼，没有痛哭流涕，他只是感到疲惫，迫切地想拥有睡十二个钟头的喜悦，仿佛是一个无关的外人。

乍看起来，默尔索冷酷无情，但为何只有歇斯底里的哭泣才符合悲痛的标准？其实他深知母亲活得不开心，离世倒是种解脱。他看淡离别。

他被无端牵扯入一桩枪杀案，被指控为故意杀人。法官举出种种罪状，这一系列怪诞的行为，被认为“穷凶极恶”，所有人认为他有充足的杀人动机。面对法官们的“义正言辞”，墨尔索甚至懒得辩解。他看淡不被认同。

他总是被扣上“不合时宜”的帽子，又真的看淡一切了吗？我不断寻找答案。

母亲的死，他面不敢色，他的孝心依旧浓烈，只是不善言表，只是以沉默的方式，另找角度自己安慰。

法官们用理论逾越法律，他无动于衷，但自知的心仍然浓郁，杀死了人，不过出于慌乱。心中澄明，便不费舌辩解，同样是智慧。他冷漠麻木，又有人情；他顺于一切，寻找自我。

他和我一样，是活在浓与淡之间的人，对自己的人生，不是浓墨重彩，趋炎附势；也并非轻描淡写，任人摆弄。浓淡之间，只做自己。

我似是看清了什么，人生最大的意义，大概就是感知生命的悲欢离合，在光影中找自我灵魂的过程。

尘世的人们，没有谁可以逃离这个世界，也许谁都曾饱受生活的重锤，我们为此深夜痛苦，绝望怒吼，却还是在下一个清晨负重前行。

就像伍尔夫所说：“一个人能使自己成为自己，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
若心向浓，执念于心，也许会复制别人的成功，自己却仍是空壳。

若心向淡，任事不管，也许会活得安逸，这样的一生却无意义。

我们应立于浓淡之间，于狂潮中做自己，不去勉强，不必迎合，与光同尘，与时舒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