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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先生的自述2373字

初中 · 2373字
S先生的自述
——唐千慧
我是2019新型冠状病毒中的一员,我有一个洋气的英文名——SARS,所以你们可以“亲切”地称呼我为S先生。
我的出生得益于蝙蝠,作为一个能力极强的工作狂人,我一路横扫了湖北、河南、广东,虽说偶有波折和阻挡,但并不妨碍我的进军。此刻,我来到江苏省苏州市的大门前,露出我得意的笑容。
可现实给了我当头一棒,仅仅是入境,我的同胞中有许多已经“阵亡”,我不得不藏匿好自己,一路上小心应对各种检测,这才进入了苏州。心下暗暗舒了一口气的同时,眼前的景象却令我吃惊:传闻中具有江南韵味古城的鱼米之乡寂静无声,大街上空无一人,纵然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,可节日的喜悦怎么也无法从那紧闭的窗户缝里挤出来。
不知怎的,我内心有些沉郁。
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,一位身着黄色马甲,戴着口罩的男人坐在电瓶车上骑的飞快,伴随着地面的凹凸不平,我在颠簸中看见他身后同样是黄色的大箱子里隐约装着几盒东西。他骑得又急又猛,刚下过雨的地面湿滑得可以映出灰暗的天空的倒影。
突然,那个黄色的身影在经过一滩水洼时,猝不及防地,摔了下去。在刚跌坐在冰冷的地上的前几秒,男人眼中满是迷茫,但从他随后几秒几近狰狞的表情中,我可以知道他摔得并不轻。他匆忙地从地上爬起来,将黄色大箱子里散落的盒子一个一个捡起来,眸中打转的眼泪透露着懊恼,片刻间,他就重新骑上了电瓶车。
我赶忙跟上去,只见他左拐右拐之间,进入了一个小区,小区门前围着高高的栅栏,密不透风,哪怕是我也无法穿过。那个男人手中拎着一个盒子,语速极快地跟门口的保安交涉着,纵然是萧瑟寒冬,他的鼻子上却冒出了一层密密的汗。
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,拨了电话,不一会儿,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,身后还跟着一个几岁的孩童。
口罩是他们唯一的共同点,我心想......
一见到她,男人立刻上前,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,声音有些嘶哑:“真的不好意思,刚刚来的路上摔跤了,您买的好像是鸡蛋,估计都碎了,我还急着送下一单,把钱赔偿给您,您看行吗?”女人显然愣了一下,然后她脸上扬起了我一路以来看到过的第一个笑容:“没关系的,你也辛苦了。特殊的日子里,你也不容易。雨天路滑,记得注意安全。”两人相互间的谅解让我心下一股暖流在无声流淌。

他们道别后,我分明地看到这个跌倒都忍住了泪水的男人淌下了眼泪,也清晰地听到那个女人对稚嫩的孩童说:“你看,鸡蛋都碎了,那个叔叔也一定摔得很疼......”
愣神间,男人已赶往下一户人家,消失在路的尽头。我失去了目标,只能继续在空中飘荡。不知不觉间,来到了医院。
不必比街上的门可罗雀,医院里倒是有几分拥挤,医生们戴着统一的白色口罩,穿着防护服,病人们拿着病历本,眉眼间带着慌张。走廊里来来往往,人们行色匆忙。在人流中,我看见了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孩。
跟着她进入了一间密闭的房间后,我看见她揭下了面上的口罩,脸上印出了深深浅浅的印痕,眼下一片乌青,目光无神。喘息间,口袋里的手机兀自响起,她拿出来,看见了屏幕上赫然的两个大字:妈,平息了呼吸,手指向右滑动,接通,一口纯正的苏州话传出,也穿过了我的心。
“囡囡啊,你还在医院吗?”
“没有,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,别担心。”
“这样啊,那妈妈跟你说个事哦,”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迟疑,女孩好看的柳眉皱了一下“妈妈现在好像有点发烧,不知道是不是去买菜的时候没有做好防护措施诶,现在我和你爸要去医院隔离,还好最近没去你那边,不然就连累你了,还有,你千万别太辛苦了,记得按时吃饭,知道非常时期你很忙,但是一定要关注自己的安全知道吗?”
女孩的眼圈红了,眸中的血丝衬得她有些凄凉。
“你们怎么现在才跟我说啊......去哪个医院?怎么不来我们医院?”
“我们要是去你医院,你肯定没办法专心工作了呀。有那么多的病人,爸爸妈妈就不给你添麻烦了。千万记得保重身体!妈妈挂了,要收拾东西了......嘟......嘟......嘟......”
女孩在听了好一会儿的电话挂断音后,对着房间内洗手池的镜子整理自己的仪表。她脱下白大褂,重新换上口罩,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,走出了医院。
我目送着她。

虽在瑟瑟寒风中孤独前行,但却一步一步迈得坚定,不知何时,眼眶湿润......
作为工作狂人,我已经失去了两个施展“才能”的机会,可我并不急于为自己寻找一个安身之处,或者说,审视内心后,我好像开始不愿意为自己寻找一个安身之处。
一路飘荡的我,在这城市中显得格格不入。
路过高速,我听见警笛悠悠,“请湖北,河南,浙江等疫区来的车辆迅速调头......”
路过门卫室,我看见保安严格管理小区的进出人口......
路过礼堂,我听见主持人铿锵有力,抑扬顿挫地朗诵:“人人心中有盏灯,强者经风不熄,弱者随风即灭......”
路过一扇窗前,我看见一个短头发,戴眼镜的女生,伏在书桌前,两堆高高的教辅资料中间,她用娟秀的字迹写下最美的祝福:
“庚子鼠年双关至,瘟神下凡祸人间。
疫情爆发弹指间,一袭白衣上前线。
病魔肆虐势猖狂,舍小为大坚使命。
待到疫情散去时,定到武汉观樱花。”
我是新型冠状病毒,但我更愿意你们称呼我为S先生。这个称呼从你们这群坚韧且可爱的人口中说出让我感到无比的荣幸。
在苏州的短短几个小时里,我改变了许多,见到了白衣天使,触到了人间温情。
人类,我相信,也祝愿,不久的以后,我们就会真诚地说“再见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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